相见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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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宫的刑讯时光交给了手下。他不想亲自动手，他一向不喜欢刑讯这件事，何况门栓这时候就躺在隔壁刑房的刑床上，他就更不想。
时光在门栓的刑房外站了一会儿，朝里面走进去。手下见到他进来，立刻恭敬地向他报告：“肯定是活不了了，只能保证先生问起的时候他还在喘气。”
这不是时光想听到的回答。他没说话，走到门栓的刑床边上，静静地站着，直愣愣地盯着门栓。
手下知趣地走开了。
门栓就躺在冰冷的铁床上，赤裸的上身布满着各种各样时光熟悉的刑讯的痕迹，如果不是微弱起伏的胸口证明他“还在喘气”，其实和一具残破的尸体也没有什么分别。
时光仔细地看着门栓，从头到脚。从他们再见面，他终于有机会再好好看一次这个人。
门栓的脖颈、手腕、脚踝都被束缚带牢牢固定在刑床上，包扎在胸口那条纱布被血污浸透，像个摆设一样可笑。多此一举，束缚和包扎都是。他伤得太重，也就比死人多一口气，让他跑他也下不了这张床。更何况，让他跑，他也不会跑的。
“门栓。”时光低声唤到。
门栓动了，那一点微弱的动静让人终于确信他还是个活人。他费力地把头转向时光这一边，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一点手臂，缓慢地张开手，似乎是想去勾住时光的手指。
时光低下头，看着门栓的小指离自己的手越来越近，心底突如其来一阵慌乱烦躁，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不让门栓碰到自己，但马上就后悔了。
时光握了握拳，缓缓撑在门栓身侧，对他说：“我把芦焱钉进箱子里，说是为了我这条腿。”
门栓仰面望着他，轻轻摇了摇头。他笑了一下，笑得温柔又怜惜：“打伤你的人是我。你不该这么做。”
时光没理他。他又问了那个他已经问过眼前这个人许多次的问题，执拗而顽固：“为什么打我的腿而不是我的头？”
门栓还在笑着，眼里渐渐有了水光。他看着眼前愤怒又委屈的少年，很想告诉他：“因为我爱你啊！因为我想要你活着，好好地活得比我更久。我还想和你一起活着，和你一起去试试我们说过的那些有趣的事儿。”但他太累了，已经没有力气再说那么多话。
他轻声说：“我们是朋友。”
“你骗我！你还在骗我！”时光红了眼睛，像受伤的小兽压低了声音嘶吼，声音绝望又质疑，摇着头又向后退了一步。他是自己唯一可以发聊骚的人，是自己唯一的朋友，是自己唯一的爱人，而他，把关于自己的一切当成情报卖给了自己的对手。
“你弄错了……，”门栓用尽力气微微摇头，“很多事你都弄错了……”他想说，我没有骗你，从来没有骗过你。
他怎么会骗时光呢？十几年来唯一的朋友是真的，他爱时光是真的。他不会骗他，不会让任何人去害他、去对付他。时光太苦了，他想有人能帮帮时光，让他心里的小黑屋子推开窗子见一见阳光，他想让时光看见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好的一切。
时光仰着头，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下来，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才低下头看着门栓：“我可以停了你的药，你不用再受苦了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？”
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，紧握的拳头手背青筋暴起，死死地盯着门栓，不肯错过他脸上一丁点细微的表情。他想过很多次再见到门栓的时候一定会杀了他，但绝不是眼前这样的情景和理由，他怕门栓一丁点的留恋都会让自己动摇，从口中说出软弱的话来。时光有些自暴自弃的想，就算他是骗我的又怎样，就算他真的让人来害我、对付我又怎样？我还不是看不下去他受苦，又没办法看着他去死。
“别……”门栓还在笑，轻声拒绝了时光的好意，不过这次他已经没有力气摇头了。他在心里微微叹息，真是个傻小子，总是那么心软，见不得比自己弱的人受苦，就算屠先生不会为这样的事杀了他，可一顿残酷的惩戒是绝对免不了的。你不忍心我受苦，难道我就舍得你受罚么？
门栓望向时光，目光恳切：“你让我等到屠先生来……我还有话告诉他……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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